Chinese Stories in English
小彼岸
卢小雅
题记：可能会有人愿意和喜欢同我一起过河，在河底的时候，我们可以手拉着手。这是一件多么意外的美好事情。
第一场
罗离：(1区，裸体，脖子以下，腰部以上全身有彩绘，穿黑色橡胶长雨衣)
我面前是一条河，对岸不远不近，反正能看的见，后面又是一条河，再远我就看不见了。我在这边岸上呆的好好的，对岸也看不出有什么比这边优越的地方，但我就是固执的觉得对岸比这里好的多,我决定下河走过去。为什么？不知道，但有人天生不安分的，这个你知道，我开始趟水。一下水，就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叫好的，诅咒的，劝说的，鼓励的，真是个烦人啊，我还是先上岸吧。
（坐下抽烟，沉思）我预感到有一天我十之八九会死在河里，但这是命，是不是星座或者血型决定的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要过这条河，这之前一定得想好，论证好，调整好心情，整理好装备，就可以过河了。
说起装备,我可能还必须得找一套好用的，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决定走过这条看起来不算深的河，但是站在岸上说话总是轻松一些，要是实在淌不过去的话，就只好游泳了，可说句老实话我又不会游泳，这可怎么办呢？我觉得，既然我想过河的愿望如此强烈，就一定会有好运气等着我。
（游泳装备商在Ⅱ区上）
罗离：喂，站一下
装备商:干什么？
罗：你知道哪里有水下用品的商店吗？
装：我就是干这个的，你要买什么？
罗：您电话是多少？
装：62644912
罗：你等一下（打电话），是水下用品商店吗？
装：是
罗：我不会游泳，但我要下水，到你那边去，有没有这样的装备？
装：当然有，呼吸器、压力平衡器、隔水霜，什么都有，你要什么？
罗：有用的我都要，价钱好说。
装：噢，那您看您什么时候过来取货。
罗：我不会游泳，要不然我买你的东西干什么？你们派个人到这边来送货，我可以再多出点钱。
装：可是我们没有开设送货上门的业务。您看你还是克服一下，到这边来取一下货吧。
罗: 我告诉过你我不会游泳，我怎么克服？
装：那这就没办法了，你看要不然找个什么人替你买一下，
罗：我急用，你们到底送不送货？
装：实在是对不起……
罗：我去你妈的!
装：谢谢。（下）
罗：我怎么就不会游泳呢？我现在很沮丧，应该有个朋友，这样才符合逻辑。
（王霞上）
罗：你叫什么？
王：王霞。
罗：那你算是我的朋友了
王：应该是的
罗离：按理说，在我渡河的过程中，应该有很多人和我一起，这样才符合逻辑。同时我应该发现周围有好多人也在渡河，他们有的和我吵架，有的和我交谈，有的和我说笑，他们当中有的人长的还很漂亮，他们有的在水上打我，有的在水下打我，这时候我还能还击。还能和他们胡说八道，和谁谁谁结盟，和谁谁谁不共戴天的打，可以骗骗人，可以爱上一两个。
再继续走，水就到脖子了，打架没工夫打架，握手，就只是骂仗，交谈，再继续，水没顶了，什么人也看不见，都是影影绰绰的，能听见声音，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人在哪里，完全在水下很容易就没有方向感，老是呼吸不着，身上的毛病这时候也最容易犯，心脏病都还算小事，水下容易感染，要是哪儿化脓、发炎了，疼起来才叫难受，要么就淹死在这里，这肯定不好，要么使劲冲过去，可是在水下的时候谁都看不见，谁的手也抓不着，偶尔碰到被吓坏或者逼疯了的人的肢体胡乱挥舞，碰在你的身上，就算有人想救你，说句实话，他也看不到你在哪里，也是无从救起，在这时候只能自己冲过去，要不然怎么办呢？要是力气大，没淹死重新露出头了，又可以骂人，交谈。水又齐腰了，又开始打架，握手。上岸了，上一个岸上的记忆不是那么新鲜了，所以这一个岸没给我什么感觉，回头望或者望前看，我也看不真切。我只是觉得应该休息一下，再往前走，或者在这里呆着，直到变成一个老王八。
不过，也可能会有人愿意和喜欢同我一起过河，在河底的时候，我们可以手拉着手。这是一件多么意外的美好事情。
王：这么说你已经渡过河了？
罗：还没有。
王：可是你好象对细节知道的很清楚？
罗：那或许是我忘了。
王：我看还是算了吧，在这边不是挺好的吗？
罗：或许吧，其实我也在犹豫，其实很少有人是自愿渡河的，多数是在岸上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比方说，被人一脚给踹下去的……
王：所以现在真无聊啊。
王：说点儿什么不好吗？
罗：原来我们杂志社有一个记者叫许成，他文章写的很不错的，可惜我们主编就是不喜欢他干的活，或者说就是不喜欢他。
王：是吗？
罗：我和他一起在杂志社三年，大概只发过一篇3百来字的文章。有一次他费了好大劲写了一个深度报道。
第二场
（3区，两个着黑色斗蓬舞蹈者在桌后即兴）
主编：哦、小许啊，坐、坐。
许:王主编，您看
主编：有事情吗？
许：噢，王主编，我想知道，我这次的……
主编：哎、小许，听说你们组里新来那个小姑娘文章写的不错啊
许：好像是不错，王主编，我不知道，我这次……
主编：噢、对了，对了、来找我什么事情？
许：是这样的，王主编，您看，我这次的报道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也下了很大的功夫，您看，我到咱们单位都三年了，在单位里数数，我发表的文章可能就比楼下的保安多一点儿。可是我不知道这次怎么又……，我知道我水平很一般……
主编：不能这么讲、不能这么讲，你还是很优秀的年轻人，你看，象我这种老家伙就没有你这么幽默，不过你还是需要锻炼，年轻人多锻炼锻炼不怕。
许：可是我觉得……
主编：你看，你看，你还是不够稳重。
许：可是我是一个记者，我需要的素质是……
主编：小许，你看看我，我大学毕业以后就一直东颠西跑，老运动员，每次都有我的份，不过你看我不是照样好好的，现在不照样还在岗位上。这就是锻炼出来的，小许，不是我倚老卖老，这一点上你们年轻人差的远。
许：您看我也不是那种看起来特别幼稚的年轻人，人家都说我看起来岁数比您还大，可是我只是想给咱们杂志社好好干，当个好记者，再说我觉得那篇文章并不是不符合要求的，我觉得……
主编：好好好，我再看看，我再看看。
许：您总说看看，看看，可您真的看过吗，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要是觉得我不适合这个工作，我辞职行不行？你根本就没看过，我学得的老办法，稿子的后几页我拿胶水沾着，您看看，现在还沾着，我们又不是大报，稿件量也不多，您看都不看，您说我……
主编：小许，你这就不对了，有事情商量，你急急咧咧干什么，我早说过，你该学着用电脑了。年轻人里就你还用笔写。而且，你用胶水粘稿子干什么，这不是欺骗吗？而且，你说话要注意一点儿，说严重点儿你这是在威胁领导，你的文章发不出来，原因很多，原因太多了，为什么不多检查检查自己？啊?你还先吼起来了，我好歹也是这里的主编，你想想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许：主编？妈的，我受够了，我操！主编，我听说过有羊鞭、马鞭、驴鞭、牛鞭，我还没听说有个叫主编的！！（舞蹈止）
王：也许有一天就又碰到了，不过故事很耳熟。
罗：耳熟很正常。
第三场
王：那为什么你没想过往回走呢，我的意思是，往上一个河岸走
罗：回去？有人试过，回去从来是不可能成功的，都死得很没名堂，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往回看是可以接受的，如果姿势漂亮，大家还给他鼓掌，但是一旦下水往回走，所有的人都会耻笑你，有的性格爆烈的人还会设法害你。
王：那为什么？难以理解，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水？
罗：再讲一个故事我就下水。
罗：原来我们公司的人事主管叫许成，她挺漂亮的，可是一直没结婚，连男朋友都没有。
王：可能是眼高
罗：她眼也不高，也许是条件太好了，反而没人敢上去。总之，上班的时候该干什么干什么，下班就泡在网上。有一次她主持一次面试。（舞蹈起，宫廷舞）
许：请您简单的叙述一下您的工作经历。
面试者：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blar（此处的blar……是用正常回答的语速和语调进行的，但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字和音素出现，下同）
许：您原来曾经做过《江北文摘》杂志的记者，这和您现在申请的职位没什么关系啊。
面试者：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许：那么您作为一个新手，对您即将进入的这个行业有什么看法。
面试者：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许：你对本公司的了解是什么。
面试者：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blar
许：你觉得我们的产品在现在的市场上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演员一个定格然后快进式的动作，定格）
许：谢谢您，一周之内我们会给您答复的。
面试者：多谢。
许:您帮我一个忙，叫一下下一个。
面试者：我是最后一个了，我后面没有人了。
许：那好，不过也该下班了，你怎么走？
面试者：哦，我有点儿事，我打车回去，你住在哪里，要不然稍您一段儿
许：哦。我家在白石桥。
面试者：一路，一路，走吧。
许：那多谢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您的手机号简历上有是吧。
面试者：对，13610010009，有事情就联系我吧。
许：挺好记的号码
（下，转圈，做到家，打开电脑）
罗：回到家他们都有上网胡说八道的习惯。
（许，面试者和罗，王双簧）
罗：hi ，美女
罗：哦，错乐，应该是美眉，hi，美眉。
罗：有兴趣和我来两下吗？
王：滚一边去。
罗：不要这样嘛。你这种态度将来下地狱的时候还会是老处女的。
王：哦？有地狱这种地方吗？
罗：有的，有的，我昨天刚出差回来。
王：私聊吧
罗：好啊。
王：行了，你别拐弯抹角的了，是不是要泡我？
罗：好，够直接，挺厉害的啊，不过是个恐龙吧，要么是变态装女的。
王：恐你妈的老骚毛。你老娘我是什么人你这种小毛毛还没资格说，你能干多长时间啊你。
罗：我的天，老子我就喜欢有骨气的人，要不然试试。
王:试试就试试。(音乐#1 in，舞蹈起 ，即兴风格转换，淫邪猥亵,罗，王发出调情、做爱的全程配音，而许，面试者飞快的打着字，舞蹈止，音乐#1 out)
罗：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王：你在北京吗？
罗：在，我家在白石桥附近。我这儿还是你那儿？
王：我这儿不方便，我到你家。
罗: 行，现在没公车了，你打车，告诉司机这么这么走，看到一个小卖部就打电话13610010009，我下去接你。
（王、罗措愕，定格）
第四场
罗：后来那个人也没来成我们公司。
王：可能有一天你会又见到他，你讲的事情都挺有意思，虽然这个事儿其实也挺多的，你还要过到河对岸去吗？
罗：你爱不爱跑步？
王：啊？
罗：我平时锻炼就爱好长跑，跑到一定时候就累的很，我就想我可能在任何一秒停下来，但是肯定不是在我正在想的这一秒，所以就会在接下来的几秒，就这样想着，我会跑出去很远很远，才停下来。
王：为什么说这个？
罗：你知道吗，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沉默之前我会说三到四句废话。每一句都和所有生活过的人和他们身上的跳蚤一样多，我用这种办法来拖延最后时刻的到来。
王：你是说……
罗：再讲个事情，讲完我一定就下水。
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过去呢，我看你的体质也不好，多半要淹死在里面。
罗：我知道，你说人是怎么吸上毒的？
王：这又扯到哪里去了？
罗：我们班上最有意思的人是许成，他那一帮人都是小流氓，这也不奇怪，我们那个中学在县里又叫“社会渣滓第一制造厂”
许：我们过几天去省城
女生：去干什么？
许：当然是去玩了
女生：都谁去。
许：你想想还能有谁？
女生：哦，我知道了
许：你放假干什么？
女生：呆着吧，可能帮我妈腌菜。那你们那帮人去省城能玩什么？
许：瞎逛逛。
女生：我不信，你们哪儿来的钱。
许：你别管。
女生：我知道，你别当我是傻瓜，前几天县汽修厂又丢了好多轮胎。
许：你别瞎猜。
女生：你们弄了多少钱。
许：你别瞎猜。
女生：不愿意说算了，我也不信你们去了只是逛街。
许：这你管的着？
女生：许成,你可真恶心，我一直觉得你和驼驼他们不一样。结果还是一逑个话
许：你说什么呢？
女生：驼驼都跟我说了，你们要去抓鸡，就住驼驼他舅家旁边的旅社，那儿鸡可多了。
许：他怎么什么都说。太差了他
女生：你就别喊了，你毛长全了吗，就你这个屁孩，还跟着人家驼驼他们去抓鸡瞎混，你连丫头的手都没摸过吧。
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女生：别去了，你成绩不错的，又聪明，别和他们一起混了。考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好吗？
许：其实我不想去，你要是叫我别去我就不去了。
女生：挺听话的，姐姐亲你一下，明天，后天我爸妈都出差，到我们家来玩吧。
许：没意思，不过反正没事情做。我几点去？
女生：几点都可以，最好早点儿，咱们可以比赛俄罗斯方块。
许：我会去的，我会和你玩一天的俄罗斯方块，很高兴，也顾不上吃饭。
女生：对啊，晚上我们可以去夜市吃麻辣烫。
许：对，之后我要回家，可你不让我回去，我和你回到你家，我们笨拙无比的开始了第一次，操，而我们结束的又无比的怪异和滑稽，我好像就这样爱上了你，可是高考了，你没有在这个县城参加，因为你的父亲二十多年的钻营没有白费，他终于调到首都，成了我们这样的乡民心中的大官儿，你成了凤凰，我们依然是羊粪蛋，你和你们的家庭共同的努力，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而我在迷恋和狂乱于你之中高考，只是来到同一个城市，上了一个大专，我的哥哥也来了，开着卖包子的小铺子，我被包子的利润供给着，我毕业了，而我的哥哥却被这个城市的管理人员弄到这个城市的郊县挖沙子，那次去省城嫖妓的几个，有的为了吸毒抢劫已经吃枪子了，有的结婚生了孩子，而我被分到华北小城市里的小杂志社，我和领导不合，我想重新回到你所在的城市，我辞职来这里干推销员，干到坐办公室的职员，做到部门的副理，我花钱买了MBA的学位,做到人事经理，我工作之后一分钱都没给家里寄，在孤寂的夜里我泡在网上，勾引各种各样的女人，被各种各样的女人勾引，我一次都没有去找过你，而……当我终于买了一枚钻戒去找你，你给的地址已经没用了，你早就毕业了，自从离开那个县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女生：实际上大学二年级我就被家里送出国了，我想告诉你，可是……，我知道你爱我，可是……
许：你错了，你误会了，我不是爱你，我只是爱上幸福生活的象征罢了，这就是我喜欢你那些摆在县城家里的精巧小玩艺儿，胜过喜欢你的原因，你误会了。我只是常常不满意罢了。
女生：可是……
许：没什么可是的，实际上在公园里你被抢劫杀死的第三天我就在网上看到消息了。我们现在该回你家了，你看，夜市上也没什么好吃的了。
（二人好像特别亲密的情侣，下，音乐#2 in）
第五场
罗：我很思念许成
王：我这样的人很少思念什么人，我觉的，不久你一定会再看到他的!
不过我这样的人很少思念什么人，不过我觉的，不久你一定会再看到他的!
罗：我面前的这条河，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那样强烈的愿望想要过去。当我每一次终于下定决心，伸脚走向河岸，水会先淹没我的脚背。慢慢的，水会淹没我的小腿，我还继续往前走着。王霞，你看，河就是这样一种东西，身体在水面上的部分可以充分而正常的发挥它们应该发挥的作用，因为它们在空气中，但在水面以下的部分却全然保持着孤独的状态。
王:我知道，水面上和水面下是两个世界。
罗：举个简单的例子，当水淹没到膝盖的时候，我就很难踢到什么人了，包括那些在河里的人和在岸上全然正常的人，而这个时候，我的手，我的腰，我的面部器官，都可以发挥作用，我看的见，听的到，摸的着，说的出，闻的到，可以握手签字，也可以做些为人不齿的勾当，只要我愿意，这个时候，环境对我来说还是有效的，叫好声，诅咒声，甚至可以听得到从遥远的过去或者未来传来的有关回忆的美妙音乐，当然，种种嘈杂也不是样样都和我有关，我也可以驻足旁观，看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们演出好戏。我也不知道这个定律，或者说规则是如何形成的。
王：这也与你无关啊。之后呢？
罗：之后？我还是要往前走啊，慢慢的水面上的部分越来越少，水面下的部分越来越多，有那么一两次，我也看到走在我前面的人突然间就消失了。
王：他们的身体全部在水面以下了？
罗：对，出于同情，或者出于朋友之道，我每次都有想要援助他们的冲动，可我看不到他们在哪里，我只知道他们完全的淹没在水下，我在岸上的时候，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王：我了解，这时候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对于在河里的人，河岸上的人只能大声的嚷嚷，事实上是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这是两个世界，耳朵也在水面下，，水底的人听不见
罗：哦 ，你可真上路，所以说我们谈的来。
王：然后呢？
罗：然后？只要我还在往前走，这是废话，水会逐渐的淹没我的腰，这时候……
王：这时候，哈哈哈哈
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不能和两情相悦的人作爱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之后，水会淹没到腹部，会淹没到肋骨的末端，水会淹没到胸膛，到这个时候，很多人不想太早的放弃一些功能，所以他们把手抬起来，甚至高高的举过头顶，我不会这么干的，只要你还在河里走，手失去功能是迟早的事情
王：是啊，迟早的事情
罗：随着水淹没的部分越来越多，还留在水面上的器官发挥作用的正常程度也就越来越小。比方说，水淹到喉咙这里，那么眼神就又可能会游离，会经常说胡话，会签订一些于自身明显不利的口头条约，这并不是因为智力出了问题，这时候的心态很复杂，我刚才也说过了
王：对啊，这个时候，注意力要被分散掉很大的一部分，可以原谅的
罗：可碰巧在这个时候和我打交道的人不会这么想，好像每个人都不大注意对方究竟是在河里还是在岸上，在河里的话，有多大部分泡在水里，每个人都一样，我也一样，你也一样
王：这年头的人都这样，不过这就更加促使河里的人往前走了
罗：水会淹没嘴，鼻子，眼睛，额头，到最后，和外界唯一可以交流的部分就是头发了，别以为头发没有感觉，事实上头发的感情是很丰富的，
王：这一点我也知道，
罗：再过一会儿，水没顶了，完全在水下的感觉是很奇妙的，其实无所谓孤独，也无所谓伤痛，其实更确切的比喻是让人有所迷恋的悸动，就象身处令人悸动的梦魇。
王：我知道有很多人就在迷恋于此中停止了。
罗：不管原因是什么，在他停止的60秒之后，水开始倒灌进咽喉，这个时候，你知道，他没救了
王：他会死去
罗：但是我要继续往前走的，慢慢的，刚才描述的过程逆转了，先是头颅露出水面，后是胸，后是腰，小腹，鼠蹊，大腿，膝盖，小腿，脚踝，脚背。我上岸了，我迫不及待的和人们微笑，打招呼。上一个岸上以及在河水中跋涉的记忆立刻就变的不那么清晰，就算我记的清晰我能够讲的清晰吗？就算能够讲的清晰，在多大的程度上能够接近确实的情况呢？而现在，我们的面前又横着一条河，喏，你看，对岸不远不近，反正能看得见，岸上的生活是多么的正常和自然，在空气中，没有水的压力和威胁，没有恐惧。可是我过的河越多，我的勇气越来越少，在最后将脚伸进水里之前，我考虑的会越来越多。
王：我隐约听到对岸有响动
罗：哪里？哪有响动？天啊，是许成，是许成在对岸，天啊，是许成，许成！许成！
王：罗离！
（音乐#3in 急切的脱去胶皮雨衣，裸体循环水装置，挣扎，同时把鱼往观众中扔，最终造型停止,同时王在台口和观众席处舞蹈）
第六场
王：就剩我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我面前是一条河，对岸不远不近，反正能看的见，后面又是一条河，再远我就看不见了。我在这边岸上呆的好好的，对岸也看不出有什么比这边优越的地方，我想罗离是淹死了，但我就是固执的觉得对岸比这里好的多，我决定下河走过去。为什么？不知道，但有人天生不安分的，这个你知道，我开始趟水。一下水，就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叫好的，诅咒的，劝说的，鼓励的，真是个烦人啊，我还是先上岸吧。
（坐下掏出化妆盒，沉思）我预感到有一天我十之八九会死在河里，但这是命，是不是星座或者血型决定的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要过这条河，这之前一定得想好，论证好，
调整好心情，整理好装备，就可以过河了。
说起装备,我可能还必须得找一套好用的，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决定走过这条看起来不算深的河，但是站在岸上说话总是轻松一些，要是实在淌不过去的话，就只好游泳了，可说句老实话我又不会游泳，这可怎么办呢？我觉得，既然我想过河的愿望如此强烈，就一定会有好运气等着我。
（装备商在Ⅰ区上）
王：喂，站一下
装备商:干什么？
王：你知道哪里有水下用品的商店吗？
装：我就是干这个的，你要买什么？
王：您电话是多少？我给您打过去
装：62644912
王：你等一下（打电话）
装：您好，这里是许成，您找哪位？
（剧终）
音乐#1：Tom Waits, hang on st.cristopher
音乐#2：八音盒
音乐#3：疯鸟